青藏公路是一條鋪設在世界屋脊的“天路”,也是一本厚重的歷史書,記載著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跡。
1954年,在慕生忠將軍帶領下,筑路大軍打通了這條“天路”,也叫響了一個個沿途地名。每一個地名背后,都隱藏著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往事,或英勇、或悲壯、或幽默、或傳奇。它們如同青藏線上的璀璨明珠,串起一條條動人的故事線,讓這條“天路”更加豐富多彩,充滿魅力。
這其中,有筑路大軍所起的名字,展現了革命樂觀主義和英雄主義;也有當地人叫出的名字,充分反映出為什么“天路”能稱為人間奇跡。
青藏公路通車70周年之際,新華每日電訊記者重走青藏線,遙望這些雄偉的山川、壯麗的河流,也翻開這本厚重的歷史書,從地名中找尋青藏公路的密碼。
望柳莊
戈壁灘上,人們最期待什么?
如果要問70年前修筑青藏公路的筑路大軍,他們肯定會說——最期待代表生命的綠意。70年前,格爾木還是茫茫戈壁,養活一棵樹比養活一個孩子還難。
1954年,慕生忠將軍帶領筑路大軍修建青藏公路,同時也創造了格爾木這座城市,望柳莊就是格爾木的起點。修建青藏公路之初,慕生忠引植了兩車樹苗。在精心呵護下,這些樹苗竟全部成活,為這片荒涼的土地帶來了第一抹綠色。
“望柳成蔭”,他將這片綠地取名為“望柳莊”。
在世界屋脊修路是奇跡,在戈壁造林建城也是奇跡。慕生忠女兒慕曉峰回憶父親說過的一句話:“人們喜歡城市,更喜歡自己親手創造的城市,要把格爾木建設成美麗的大花園。”
如今,在格爾木,一棵棵胸徑1米的大樹已經成為這座城市最顯著的風景。格爾木已然成為慕生忠將軍期待的那樣——一個綠樹掩映、車流不息的現代化花園城市。
昆侖山(“十二步山”)
“十二步山”是慕生忠即興給昆侖山起的一個別號。
元代詩人王冕曾在《昆侖山》中寫道:“昆侖玉柱當天立,古道西來難斷絕。萬丈峰頭猿嘯哀,九霄云海日月滅!痹娭欣錾轿《腚U峻,與“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相比,昆侖山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慕生忠明白,昆侖山是我國的名山,威風八面,氣勢恢宏,讓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據慕曉峰回憶,當年慕生忠將軍帶領筑路大軍跨越昆侖山時說:“瞧瞧,這就是昆侖山,那個出發前一提起來就嚇得想逃跑的昆侖山。它現在就在我們腳下,只要十二步,就能跨越它的山口!”
言罷,他干脆給這座山起了一個既親切又充滿趣味的名字——“十二步山”。
“十二步山”彰顯了慕生忠將軍睥睨群山、氣吞山河的豪情壯志,更體現了他樂觀向上、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再高的山,能高過人的腳板嗎?
五道梁
你知道青藏線上讓人“聞風喪膽”的五道梁嗎?
當地人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調侃:“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過了五道梁,生死兩茫茫。”這句話雖帶有些許戲謔,卻真實反映了五道梁在過往行者心中的恐怖印象。
五道梁是青藏線上一個非常重要的站點,從拉薩往格爾木方向進發,五道梁正好是第五道山梁,當年修建青藏公路時,慕生忠將軍將此地命名為“五道梁”。
五道梁屬高原山地氣候,地高天寒,四季皆冬。由于海拔和地勢原因,這里空氣中含氧量很低,很容易發生高原反應。因此,這里被人們稱作“生命禁區”。
近幾年,隨著自駕游以及汽車貨運增加,青藏公路的車流量出現高速增長態勢,五道梁作為青藏線上不可或缺的物資補給站,又重新繁榮起來。
當地人說,五道梁就是一個自然而然形成的聚集點,除了公路道班等單位外,還有飯店、旅社、加油站、超市等,主要服務過路的大貨車司機、自駕游的游客,常年約有200人住在這里。
貨車司機告訴記者,盡管現在條件已經好多了,但他們仍盡可能避免在五道梁過夜,因為那里的環境實在太過嚴苛。
可想而知,當年筑路大軍讓青藏公路跨越五道梁是何等艱難。
風火山
在青藏線上,有一個地點其名雖寓意“火熱”,實則是冰封雪覆、寒冷徹骨的極境,這就是風火山。
風火山位于青藏高原的永久凍土地帶,平均海拔在5000米以上。據說,當年慕生忠將軍率領青藏公路筑路大軍,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抵達這里。彼時,山巒因富含鐵礦而呈現出一片火紅之色,恰逢狂風肆虐、氣候瞬息萬變,慕生忠有感于此情此景,遂將其命名為“風火山”。
風火山是青藏公路建設中最為艱難的地段之一。這里常年被冰雪覆蓋,施工條件之惡劣更是超乎尋常。筑路大軍僅用簡陋工具在堅硬的凍土地上鋪設路面,與風雪搏斗,與嚴寒抗爭。這片極寒之地,孕育了熾熱之魂。
在青藏鐵路修建過程中,風火山再次給建設者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風火山隧道全長1338米,全部位于永久性高原凍土層內,這樣的地質環境被視為隧道施工的“禁區”。
然而,在筑路大軍的努力下,風火山隧道勝利貫通,成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鐵路隧道。如今,青藏公路與青藏鐵路在風火山腳下交會,共同見證兩代建設者們的辛勤付出與輝煌成就。
沱沱河(“套套河”)
在慕生忠將軍眼里,長江正源沱沱河竟然是個“鞋套”?
據說,1954年慕生忠將軍帶領筑路大軍行至沱沱河時,由于河中沙多,一旦踏入河中,沙子便會迅速埋住腳面,就像穿上了“鞋套”。大家稱這條河為“套套河”。由于口音問題,這個名字在轉述過程中被譯電員聽成了“沱沱河”,并一直沿用至今。
據慕曉峰回憶,有一次,父親看到報紙上關于沱沱河的報道時,還曾向她吐槽過這一“誤會”:“我說的是‘套套河’,不知道怎么就變成沱沱河了!”
這段因誤會而生的地名,如今已成為青藏線上一個饒有趣味的故事,流傳至今。
開心嶺
在世界屋脊上修路,什么能讓人開心?
想當年,慕生忠將軍率領筑路大軍,歷經千辛萬苦,翻過五道梁,越過沱沱河。隊伍終于抵達這個相對平緩的山包,此時物資補給順利,大家無不歡呼雀躍。慕生忠將軍說:“過了這里,好事都會來了,所以要叫‘開心嶺’!
相對于讓人“哭爹又喊娘”的五道梁而言,這個平緩的山包足以讓建設者們“開心跨越”,繼續向著勝利的方向前進。
開心嶺蘊含對勝利與希望的慶祝與期許,展現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開心嶺也是青藏鐵路修建過程中的一個重要戰場。與當年修建青藏公路相比,青藏鐵路在技術力量和機械裝備方面已經有了質的飛躍。門類齊全的技術人員隊伍、現代化的機械設備,讓青藏鐵路的建設更加高效、安全。
2006年7月1日通車的青藏鐵路,在開心嶺與青藏公路交會,兩條天路穿越時空,在唐古拉山一起跨越世界屋脊。
韓灘
在青藏線上,有一處地名讓人淚目。
青藏公路雁石坪附近,有一片曠野,名為“韓灘”。在青藏公路修筑過程中,有一位姓韓的寧夏籍駝工,不辭辛勞地參與筑路工作,由于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苦的勞動條件,小韓勞累過度,不幸早逝,將生命永遠留在這片高原之上。
慕生忠率領數百名筑路工為小韓舉行了葬禮。堅強的慕生忠落淚了:“好兄弟,你走得太早!最苦難的日子都過來了,拉薩就在眼前了,我本想到拉薩給你親手戴上大紅花,可連這一天你也沒等到……這地方就叫韓灘吧。”
“韓灘”這個地名是對小韓個人的緬懷,更是對所有參與青藏公路修筑的英勇先烈的致敬。
如今,關于“韓灘”的具體所在地,存在多種不同的說法與猜測。也期待,有知道“韓灘”的網友提供更多線索。
歲月流轉,青藏線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些地名中有的變成一座城,有的變成熱鬧的補給站,有的依舊是一座山、一片灘,還有的從歷史中走來等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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