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倫貝爾市額爾古納濕地的美麗風光。本報記者張小影攝
“我的心愛在天邊,天邊有一片遼闊的大草原。草原茫茫天地間,潔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邊!币皇浊{悠揚的《呼倫貝爾大草原》,展現了呼倫貝爾獨特的魅力。呼倫貝爾市總面積25萬平方公里,森林面積約11.7萬平方公里,草原面積約10萬平方公里,森林和草原面積占總面積約87%。
作為內蒙古自治區、東北乃至國家重要的自然生態屏障,呼倫貝爾生態安全意義極其重大。長期以來,呼倫貝爾將生態保護置于基礎性地位,不僅有“退耕”、“退牧”、“退伐”等犧牲性退讓,更有面向茫茫沙漠的主動進取,提出了“點上開發,面上保護”的思路,不斷探索一條兼顧保護與發展的新路。
始終將生態保護置于首位
汽車行駛在廣闊草原上,透過車窗看見神華內蒙古國華呼倫貝爾發電有限公司聳立在一大片綠色草地上。發電廠附近的草場上,一群群牛羊悠然自得吃著青草。
華能伊敏煤電有限責任公司距呼倫貝爾市區85公里,電廠用煤是從露天礦通過3.7公里的封閉皮帶走廊直接送入電廠鍋爐,發電產生的灰渣通過5.2公里的封閉廊道回填露天礦坑。回填后的露天礦坑上面被覆蓋腐殖土恢復植被,確保草原生態穩定。
“草原下面的腐殖土形成非常緩慢,大約需要100年!彪S同記者采訪的呼倫貝爾市林業局工會主席姜海東指著遠處的草地說,腐殖層一般在10厘米至50厘米,表土層一旦遭到破壞,沉積沙層就會裸露,造成土地沙化。
無論神華還是華能,都視生態環境的保護高于一切。“環保與建設同步”,是他們追求的目標,也是大型國有企業的責任。
“神華、華能、大唐、魯能等大型能源集團先后來到呼倫貝爾,這些企業都是邊開發、邊保護、邊恢復!苯|說。
從企業、到政府、再到牧民,生態保護與建設的理念已深入人心,在行動上體現得更為有力。
1999年,呼倫貝爾提出“不殺生、不采伐、不開荒”的生態建設口號,2006年進一步確立“有退有進、科學發展,實現美麗與發展雙贏”的生態建設戰略目標。
“退”,是呼倫貝爾市做出的犧牲性選擇。退耕:2005年以來,全市共完成退耕305.8萬畝,其中300萬畝是在沒有任何國家補貼情況下完成的。退牧:2005年至2011年,累計退牧還草1830萬畝,累計休牧、禁牧4250萬畝,牧區載畜量下降114萬頭只,減少13%。退“伐”:全市森林采伐量從天保工程前每年采伐500萬立方米至600萬立方米降為目前225萬立方米,累計少采伐原木1125萬立方米。
有退更有進。呼倫貝爾前進的方向是茫茫沙漠。
開車從呼倫貝爾市區向南行駛大約120公里,可以看見大片郁郁蔥蔥的樟子松。那里是“三北”防護林的第一道綠色屏障——紅花爾基樟子松林區!罢磷铀芍旮蛋l達,即使大風把根部的沙土吹走仍能正常生長,是固沙造林的優良樹種。”紅花爾基林業局局長李大波說。
10年前的2002年,呼倫貝爾啟動實施了“沙地樟子松行動”,已累計栽植樟子松近1000萬株。
4年前的2009年,呼倫貝爾將沙區綜合治理列為公共公益項目一號工程,提出從2009年開始至2013年,5年的時間投資6.5億元,每年治理100萬畝,治理沙地500萬畝。
呼倫貝爾治理沙漠的效果初步顯現。
去年,全國第四次荒漠化和沙化監測結果顯示,通過大規模綜合整治,呼倫貝爾沙化土地總面積比2004年縮減了36.4萬畝;有明顯沙化趨勢的土地面積比2004年縮減了8.9萬畝。有監測記錄以來,呼倫貝爾沙地沙化土地面積首次出現縮減。
不能“餓著”肚子保生態
有專家曾說,他們到林區、牧區宣傳生態保護時,當地老百姓經常問,他們如何從保護措施中受益?
類似問題在呼倫貝爾同樣存在,呼倫貝爾人不能“餓著”肚子保生態,需要為他們的犧牲建立起穩定的保障機制。
白桂榮在呼倫貝爾市紅花爾基林區工作近20年,她切身經歷了生態保護曾帶來的“陣痛”!1999年之前,由于林木采伐量大縮減,林業局效益急劇下滑,我月工資僅僅300多元,就這300元還經常不能按時發。”白桂榮笑著對記者說,“不會想到吧,為貼補家用我養過豬,有一年夏天養了21頭,冬天養了9頭!
白桂榮這樣的情況,在呼倫貝爾林區不在少數。
轉機出現在1999年,那一年天然林保護一期工程開始實施,紅花爾基林業局得到每年600多萬元的財政補貼。白桂榮的工資漲到了1400元。
1400元的工資水平保持了11年。去年,天保工程二期啟動,紅花爾基林業局得到財政補貼大幅提高,白桂榮的工資也漲到3000多元。
天保工程在一定程度上是國家為生態“買單”,由國家為禁伐后林業工人的生活提供基本保障。
去年,大興安嶺林區天然林保護二期工程已啟動,與天保工程一期相比,天保工程二期大幅度提高了森林管護面積和國有林業單位職工5項社會保險補助標準。天保資金實行動態調整,改變一期投入標準一定11年不變的靜態資金預算控制辦法,將根據社會工資增長、物價變化等因素對投入標準進行動態調整。
從林區走向草原,2011年,國家建立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機制,禁牧補助標準為每畝6元,草畜平衡獎勵標準為每畝1.5元。去年,呼倫貝爾獲得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資金4.6億元,其中,禁牧補貼資金約2.7億元,草畜平衡補貼資金約1.8億元,牧民生產資料補貼資金不到1000萬元。呼倫貝爾有1億畝草原列入補助獎勵范圍,共有15萬戶55萬人受益。
除去國家層面的補償制度,呼倫貝爾市根據地方實際又建立了一些獎勵補償制度。例如,退牧還草項目區內休牧的牧民,可以享受每畝地1.24元的補助,項目區內禁牧的牧民可以享受每畝地4.95元的補助。
盡管生態補償制度在持續完善,但保障水平偏低也是不爭的事實,基本上是溫飽型的保障。
例如,“十一五”期間,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職工人均年工資由7733元增加到17873元,增長了131.1%,但這僅為呼倫貝爾地方平均工資的54%,為內蒙古自治區平均工資的49.5%。
在呼倫貝爾有牧民說,“我們都希望國家的補獎力度再大一些、期限再長一些。五年的補獎周期太短,草原植被恢復起碼需要七八年的時間。”
在呼倫貝爾有專家建議,“草原保護投入力度仍需進一步加大,需要盡快解決草原保護建設國家重點工程投入不足、補貼標準低、覆蓋面小、內容較單一等問題!
如何提高生態保護的補償力度,單靠中央政府,力量單一,更多地有賴于地方經濟支撐,要從地方尋求破題。
謀求保護與發展雙贏
呼倫貝爾因美麗而名揚天下。沒有美麗,呼倫貝爾就失去了最鮮明的標識;沒有發展,人們生活就無從改善,美麗也會難以為繼。如何破解美麗與發展這一難題?
長期以來,呼倫貝爾地區以農牧業為主,草原沙化治理和草原保護需要大量資金維系,一個一直以農牧業為主的地區如何破解這一難題?
加速工業化進程成為呼倫貝爾謀求發展的選擇。
然而,另一對矛盾也隨之產生,那就是工業化與生態保護之間的矛盾。如何化解?呼倫貝爾的答案是“點上開發,面上保護”,“用1%的開發節點釋放99%的美麗”。
這一思路在陳巴爾虎旗得到了充分體現。在陳巴爾虎旗,平均每戶牧民的草場面積達到1萬畝,而這個旗規劃出來的工業園區只占了3000畝,不足1戶牧民草場的三分之一。在這區區3000畝土地上,聚集了神華、云天化、東方希望集團等知名企業。目前在建項目投資總額達98億元,投產后每年可實現產值54億元,可提供財政收入7.4億元,這個數字占到該旗財政總收入的80%。有了強勁的經濟實力做后盾,僅2011年,陳巴爾虎旗就投入5442.5萬元,完成了35.5萬畝的沙地治理工程。
行進在呼倫貝爾大草原,偶然可見煤炭、化工和電力等企業迅速閃過,這些產業的迅速擴張使呼倫貝爾市經濟增速迅猛,2011年,呼倫貝爾市地區生產總值和地方財政總收入分別跨過千億元和百億元大關,達到1145.3億元和114.4億元。經濟的快速發展自然使呼倫貝爾生態保護的底氣更足,步子邁得更快。
可是,祖祖輩輩生活在呼倫貝爾的人們還是有著擔憂。他們擔心,煤礦逐年開采,化工企業的陸續上馬,草原和森林資源遭到嚴重破壞。他們擔心,呼倫貝爾的明天是否依然美麗。
與煤炭、化工等產業引發質疑形成對比的是,旅游資源的開發則看上去是發展和保護的雙贏。2011年,呼倫貝爾接待游客1165萬人次,增長19%;旅游業總收入達到173億元,增長21%。
2001年,紅花爾基林業局為緩解經濟困境和安排林業工人就業,開發建設了樟子松國家森林公園,望海樓、翠月湖等景點分布在青山綠水之間,風格各異的歐式木屋、民族風情村可為游客提供多方面的服務。
2005年,額爾古納市將距離城區1.5公里的大片濕地開辟成旅游景區。記者站在景區觀景臺向下看,濕地里曲水環抱草甸,山間白樺林連綿成片。
額爾古納濕地景區里來自各地的游客,排著隊行走在彎曲的棧道。“全國各地的游客紛紛造訪之時,應考慮要對濕地可承受的強度進行預測分析,并對開發進行適度控制。”額爾古納市林業局局長甄光說,“旅游產業中,保護與開發的矛盾同樣不可忽視。”
在呼倫貝爾當地政府看來,保護與發展存在著辯證關系,只發展不保護當然不行,但是只保護不發展也不行,同樣保護不住這片綠色凈土,保護與發展必須結合統一起來。
呼倫貝爾希望走好保護與發展的“平衡木”,能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需要智慧、需要忍耐甚至更需要放棄。
(責任編輯:秦宇雯)